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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聽說,只有一片肺葉也能活 報告總統,我有兩片肺葉,最近有人想拿走一片,聽說人只剩一片肺也是可以活的。不過,我還是相信人有兩片肺葉會活得比較好啦──這樣說,你同意嗎? 2 空氣權,才是最基本的人權
我說的第二片肺葉是「202兵工廠」留下的沼澤綠地,位在捷運昆陽站至中研院附近,目前的居民很單純,分別是土地公、松鼠、白鷺鷥、台灣藍鵲、老鷹……這些原住民都不知道他們的家園要碰到滅域之災了。聽說,到時候撒土一填,這最後的濕地便成了水泥堡。 從前,要台灣割地的人是「日本倭寇」,如今要割裂國土的人卻是大有勢力的研究團體、一心想跟進的企業團體和非常有錢的建商,這件事如果一路通行無礙,則我們「大有為」的政府看來可以大賺一筆橫財了!不過,也不要高興太早,這筆錢也會漏掉的。因為少了一片肺葉,台北市民健康遲早出問題,這筆錢剛好可以做市民醫療補助費。 以上所說,在南港中研院(目前取得部分地權的受惠者)聽來,大概以為是「環保人士神經質的囈語」,就他們後來在4月13日《聯合報》民意論壇上提出的聲明,他們自認「只」取得25.31公頃多的土地,而且他們自認為一旦動土,也不會破壞周邊環境。 所有去使用土地的團體,哪個不自認為十分環保?像台電公司,一面蓋些核能發電廠,一面發行一本叫《源》的雜誌,印得漂漂亮亮,表示很愛護台灣土地。中研院「只用」25.31公頃土地,其實這片土地已是「平坦的精華區」。他們又自認不會去填土,不會去破壞,哎,當年王永慶的企業不也是如此保證的嗎?誰喜歡「立志破壞」?但破壞卻造成了。 當然,中研院尚未動工,我們就不信任他們,就強烈疑懼,不會太過分嗎?但因為「生技園區」憑常識就知道,和「生態園區」是「犯沖」的。實驗室放在「生態區」裡,無論如何都是令人恐怖的。
所以,親愛的喜歡跑步的馬先生啊,跑步雖是好事,好空氣才更重要啊!否則跑得氣喘吁吁,吸進一堆汙濁之氣,那又於你何益!唉,空氣權才是最基本的人權,做總統的要知道這一點哦! 3 拚經濟,拚到切肺葉? 台灣近二十年來,總統一職竟跟強盜成了同行,所以,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都敢做。老李當年,看著河道彎彎曲曲不順眼,便著人把一條河「截彎取直」改成直挺挺的,他居然說河改直了,多出來的空地可以做高爾夫球場來打小白球呢! 唉,作為一條河,生在老李年代,也真是命苦啊!當然陪著命苦的是台北市民。 接著上台的「阿珍的老公」陳代總統(說他是代總統,因為照他說,他行事為人都秉承珍氏夫人之聖旨。),就更變本加厲了。在某次和李遠哲的談話中,他就把這個台北之肺切了一大塊給了他的「廣告代言人」李氏。 唉,一個完整的蛋糕如果切了一塊就麻煩了,因為自然有人來要第二塊,反正,最好的最平坦的那塊已經有人拿去了嘛! 在台灣,「有本領搶地」的人不多,「有本領給地」的人也不多,當然啦,台灣的空地本來就不多。唉!事實上台灣全部土地也沒多大。(環島一周不到一千公里,如果路好車好,八小時也就跑完了。)可是就有人一言九鼎,把這塊土地的精華部分給了李遠哲。 任何聰明的餐廳老闆都不會因為李遠哲得過諾貝爾獎(你要叫它「軍火商炸藥獎」也可以啦!),就敢教他去炸雞捲或煮蚵仔麵線,更別說教他去做滿漢全席了!可是就有那麼豬頭的阿輝教他回來做教育改革。這一切真是鬧劇加悲劇。教改之可怕有如女人整型,整壞了,就連一張本來勉強可看的臉也沒了。但李遠哲並不道歉,他對目前這張醜臉要說的話竟然是「罪不在我」! 這件事情源於有個不適任的老李,找了不適任的小李,中間冒出老陳來拍胸脯送地,接著他就交辦給邱義仁,此事居然也就定案了。可憐那塊土地何辜,那清清的流水何辜,水畔的白鷺鷥何辜! 我本來以為邱義仁只擅長於「神祕的微笑」,唉,連主子、副主子都差點遭人槍殺了,他也能作詭異甜蜜的笑容(不知是其演技太好還是演技太壞),看來很適合做達文西的模特兒,不料他還居然身兼財神爺,可以送人好處。 當然啦,有人想,白鷺鷥又算什麼?中央研究院才是偉大的研究機構,「生技」是會拉金蛋的驢子,又強壯又多金,拚經濟才是第一啦! 拚經濟拚到切肺葉,這種蠢事台灣政客一向做來駕輕就熟。破壞環境的事我們常卯起來幹,速率之快真是天下無敵。 不是都說愛台灣嗎?我看是愛上台灣的肥美吧?是想來痛宰台灣吧?真正愛台灣能不愛這片美麗的沼澤嗎?能不努力保持一片肺葉供市民呼吸吐納嗎? 4 在台北,哪個活人不想找一片地
其實中研院自己就有空地,中研院因為是個「老機構」了,當年在五○年代,建築物普遍長得矮,就算後來七○年代起的,也普遍不怎麼高,何不學台北市民「舊屋翻造蓋大樓」的方法就好,何苦去切202那塊都市的肺? 也有一說,認為科技研究室不宜在大樓裡,因為有失火或實驗動物遭感染等問題(但目前化學所也有八樓的高度),如果是文哲所或法律、經濟、台史、近史等所,卻不妨集中在「人社中心」,反正他們的研究都很安全,不會冒出火來。其實像其中的數學所,甚至花了許多年的力氣,把自己搬到台大去了──這倒是一個好主意,研究人員在哪裡,哪裡就是研究中心!房子硬體又算什麼?英國的弗萊明發現青黴素,不正是因為實驗室很陽春嗎?連試杯都會生霉呢!也沒妨害人家成為大科學家啊! 中研院之所以開口要這片地,當然不是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人才,以致不知道生態保護的重要性。事實上中研院自己內部的大院也作了幾塊保留地,雖曰怡情,不免也是示範吧?中研院懂得在自己的土地上講究生態,怎麼不替大台北的市民想想呢?(上) |
5 這些地,原始的用途是「保命」
這塊地,這塊大大空空的綠地,原來是屬於國防部的。
這樣說,其實頗有語病。因為,嚴格來說,土地從來不屬於什麼人,而人,是屬於土地的。
國防部,也許有點像醫院,是個「人類生活中不得不有的單位」,醫院負責跟病打仗,國防部負責跟敵人打仗。唉,世上如果這種單位消失了是多麼好呀!當然,那得讓這世界先變成天堂才行,「大道之行也,天下為公,疾病無有……」
台灣的國防部沒有消失,卻不斷瘦身,這件事,是軍事機密,我無法插嘴。但變瘦的國防部會不斷吐出他們的寶貝──土地──來,這些新生的老地我們要拿來做什麼呢?
我們不妨回溯一下,像202兵工廠這種單位是生產炸藥的,生產炸藥幹嘛?當然是為了自我保命,如今若是不生產炸藥了,我們人民還是要「求保一命」的。如何保?最好的方法莫如給我們綠地,綠地是不須去買機械設備的廠房,負責為我們製造優質空氣。
能保此命不被敵人的槍砲打死,很重要。能保此命不被髒空氣毒死,更重要。
6 還我河山
我於是打電話給孫震校長求證,看看這位前前前前國防部長是否真的同意把「大好河山」奉送給可憐的老百姓作休憩之用,電話裡聽到他深然我言,使我很慶幸。畢竟,那句老掉牙的口號「軍民一家」至今還是事實。軍方吃了民脂民膏,總算仍是愛民的,他們如今不再用這片土地,第一個想法是「還土於民」。
軍方如此善良,那麼政界呢?學界呢?他們吃的可也是民脂民膏呀!當然,往好處想,李遠哲會說:「我也愛民,我也愛台灣人民,我想弄生技園,也是為台灣人民著想哪!」
聽說因為南港地區科技單位紛立,中研院很想成立一個科技大超市,可以容納各路英雄豪傑共聚一碼頭。而此機構最好半官半私,另立「院外門戶」,便於自我當家,如果一直待在原地,難免要成為中研院的小媳婦,綁手綁腳。
果真如此,我倒勸中研院遠走高飛,離家百里,到竹科地區去求發展,土地取得比較沒有爭議,可以不必被環保人士指指點點,何等海闊天空。
7 「企業」的「業」相通於 「罪孽」的「孽」
從佛教用語來看,「事業」的「業」和「企業」的「業」都相通於「罪孽」的「孽」,從環保觀念來看也是如此。
在我們所知道的報導中,鴻海一度有意入駐而又在想清楚以後打了退堂鼓。啊!我真願意為此事向郭台銘先生磕三個響頭,啊!謝謝,謝謝,能放過這塊地真是功德無量啊!又傳言這地貴到近兆,似乎只有大陸財團才有一口氣全買下的手筆。天哪!果有此劫,那真是「國也破了」「山河也不在了」。一向只有「不肖子孫」才會傳出賣祖產的事,陳水扁曾經樂此不疲,問題是,馬總統啊,你也要「扁規九隨」嗎?
陳代總統在總統職位上雖只是個代理人,但在貪腐大業上卻一向縱橫五洲,所向披靡。而他在2000年四月跟李遠哲兩人指腹為婚要送掉25公頃土地的這樁事情,看來是廣告代言人得到的對價好處,但那畢竟是二十世紀最後一年的惡業。而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,拜託馬總統行行好,為政治生命已入土的阿扁買一張身後的贖罪券為他消業(孽)吧!吳敦義如果能幫忙讓這件被邱義仁促成的「賣國(土)案」(哦,不是,是「送國案」)翻案,真是幫陳水扁積了德了。目前,這該是阿扁最需要的恩惠了。(倒不是送什麼台南肉粽去看守所。)
8 「我們到『肺葉公園』 去散步!」
所以,總歸一句話,馬總統啊,前朝做錯的,趕快趕快改回來吧!以後的,就此停住,不要再打主意賣祖產了。希望不久以後,市民走出捷運昆陽站轉個彎,就能高高興興到「肺葉公園」去散步,拜託你了!
9 雲枯夢竭
下面,且容我說說我自己對沼澤和綠野的感情:
從印度系統的思想來說,地球上有四大現象,那就是地、水、風、火。而我們的文化卻不同,我們有八卦。八個卦象分別可以落實為天、地、雷、風、水、火、山、澤,其中「山」和「大地」其實是有些交集的,而「水」和「澤」也彷彿有些差不多似的。想來先聖是因為特別敬重地球上的這些重要物象的特質,所以才會給它們各自另立一個番號。山和大地被認定是不盡然相同的,大地柔和豐厚,如母親的胸懷。而山卻嵯峨高舉,拿雲親日,是仙人的故鄉。水是沛然莫之能禦的至柔又至剛的能量,澤卻是鳶飛魚躍擎花貯月的心靈依歸。
所以,有山有澤的地方是受祝福的特區,是正常人類渴望親炙的大自然的慈顏。
但山和澤卻又是極端脆弱的,山有可能遭人鑿了山石,有可能被人砍了神木,有可能有人去種高冷蔬菜,有可能僅僅被雨水沖刷而蝕了土表,倒是古人去釣個魚、挖個竹筍或撿些枯柴、摘些野蕨,並無大礙。
至於沼澤則更糟,一場暴雨就可以增加它的淤泥,特別是,如果周邊的山上缺乏護山的草木,沼澤很快就從濁泥潭變成乾地。至於碰到像毛澤東那種愚妄的人,硬要發動民力早晚擔土去填洞庭湖或填滇池,真是瘋狂加邪惡,令人氣結。他自以為多了耕種稻作的面積,但失去的漁獲量又該怎麼說呢?更何況湖泊一向都是調節江水的府庫,是上天極大的恩澤!毛澤東就算得了失心瘋,也該看在自己名字裡面有個澤字而尊重一下沼澤吧!把沼澤用乾土封死窒死,真是獲罪於天啊!
而在台灣,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,所有湖泊河川少有不被工廠汙染的,一個山不山水不水的地方,只能說是一塊傷心地吧!
即便如此,我們還是得愛這塊后土,因為這是我們清清楚楚的戶籍所在地,我們的魂魄除此之外別無可去之處。
曾經,歷史上有所謂的雲夢大澤,這沼澤位在楚界,楚指的是中原文化邊陲處的極浪漫極華美極神祕的領域。在那裡,岸芷蘭汀,一逕香入天涯,在那裡,楚山楚水青碧透明如琉璃,在那裡,有一雙沼澤,一個名叫雲一個名叫夢,雲夢大澤豐饒且美麗,是浩浩渺渺說不盡的玄祕幽境。
另有一說是:雲在江北,夢在江南。傳說之所以紛紜,其實都因為後來我們根本找不到雲夢大澤了。我們早已不能指認它確切的位置,換句話說,雲夢乾了,乾成平凡的旱地。那曾經存在的幻境,我只有在司馬相如的〈子虛賦〉裡去揣摩臆想,去低迴浩嘆。
既使那麼大那麼深的千里煙波,有朝一日也會耗竭枯乾。那麼,如果眼前有個小水窪,自當珍惜。珍惜什麼?珍惜其間一莖草,一尾魚,珍惜鳥之一鳴,花之一展,珍惜羽翅之鷹揚,垂柳之低拂。
世上一切美物,美到極致,如202廠地,本當祭天,但天並不需要草坪供祂散步或樹叢供祂吸納,天意會讓土地留為生民所用。
所以,讓這塊台北最後的綠野成為我們的第二片肺葉吧!「無用之用」才是大用。有錢,就種些芳芳香香的樟樹人造林,沒錢,就讓草木雜生,也會自成佳趣,讓住不起「豪宅」的小市民也有個「豪園」可以徜徉其間吧!我們需要的東西是多麼少啊,只不過是一口好空氣!
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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